文化也反映出这种现象,到了80年代,台湾的综艺节目已经开始模仿槟榔姐妹花,借由她们的口吻来讽刺社会百态。至此,槟榔市场开始分化,纯买槟榔嚼的找槟榔大妈,寻求慰藉的找槟榔姐妹花。
到了上世纪90年代情况益发严重,大量台湾工厂外迁提高了失业率。首先失业的是工厂女工。台湾社会的传统观念认为男人更应该承担养家的责任,所以优先裁减女性工作岗位。
随着婴儿潮的逐渐长大,中学生失业问题更为严重,特别是女学生。更多的家庭因为经济问题而破裂,失去家庭支持,青少年中辍失学的比例也越来越高。在90年代台湾已经将绝大部分的专科学校改制成大学或独立学院,使得文凭迅速贬值。在几乎人人都有本科或大专文凭的背景下,一般的工作都要求大专以上的文凭,失学的青少年就业的压力非常大。
槟榔西施们几乎有着相似的背景,低教育水平、性别弱势、家庭破裂,使得她们很难在激烈的职场上竞争。对于她们来说,不偷不抢的卖槟榔,也不失为正当工作。讲到底,衣着虽然大胆,但不是卖淫,穿得少却不违法。
与此同时,随着女性工作机会的减少,男屌丝们的经济压力越来越大,需要更加努力才能养活一家老小,他们需要更强的刺激来纾解压力。
90年代AV的刺激,使得台湾的屌丝们已经不能满足于拉拉小手与言语调戏。他们需要更强的视觉震撼。原来的槟榔姐妹花模仿起AV女优,衣着越来越少,也越来越挑逗,从小可爱变成泳装,泳装变成蕾丝内衣。
1998年,也是在南投,第一家露底、上空的槟榔西施店终于横空出世。随之改变的,是原来一张招牌一个冰柜两张凳子的槟榔摊,换上大面积的透明玻璃,配上高脚吧台椅,屋顶装上耀眼的七彩霓虹灯在夜里闪闪发光,这就是现在我们看到的槟榔亭子。西施穿梭其间,好像橱窗展示的尤物,吸引无数青年老少屌丝驻足欣赏。
西施的沉沦与屌丝的宅男化
2000年以后,西施已经变成一道台湾亮丽的风景,大量观光客涌入台湾指定参观槟榔西施。这不由得引起卫道保守势力的警惕与挞伐。卫道人士表面上将槟榔西施污名化以正视听,暗地里推动保守政治力量对西施们进行清剿。尽管西施穿得少不违法,但却可以妨碍交通、偷税漏税、违反食品卫生安全等各种名义取缔西施。一时间,使得桃园以北已经见不到衣着清凉的西施。
在取缔的过程中,一个叫颜如忆的槟榔西施对着警察大声抗议,警察以柔道过肩摔的方式,把她摔得鼻青脸肿。事件经过媒体披露,颜如忆哭得梨花带雨引起社会广泛同情,纷纷谴责当局者逼人太甚。社会上一面倒支持槟榔西施,使对西施的认同广为增加,一时间,槟榔西施成为自食其力、出淤泥而不染的象征。越来越多的失学少女加入槟榔西施的行列。
社会的认同让西施们找回自信,这些女孩不仅不吝于展示自己的身体,甚至引以为傲。西施们一点也不自卑,更不觉得羞耻,反而在众多屌丝的追捧下,从卑微的人生中找回一点关注的目光。
但就在这种社会纵容与漫不经心的气氛中,西施们越来越享受于展示自己的身体,并从中获得比公务员、工人更高的经济回报。一时间,赚快钱的心态充斥于台湾青少年的心目中。随着社会的两极分化越来越严重,西施们也更愿意放下道德的束缚,用自己的身体直接赚钱。
台湾有媒体曾以《沈沦三部曲:辣妹─槟榔妹─应召女郎》来形容槟榔西施的“堕落”。在很短的时间里,大量的槟榔西施直接走向卖淫,以至于路边的槟榔亭子又逐渐恢复成几十年前的槟榔摊子。如今,在台湾要在马路边找一家声色俱全的西施槟榔店也越来越困难了。纵使有少数的槟榔亭子还在营业,却早已成为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。前面提到的颜如忆最后也走上出卖身体的道路。
与他们的父兄辈不同,台湾的新一代屌丝也与西施们一起沉沦。他们生长的时代已经不缺乏物质,也不需要拼命赚钱,这直接导致对槟榔需求的丧失。他们小时候的教育里,槟榔致癌、肮脏的符号已经深深的烙印在心底,使得他们对槟榔敬而远之。台湾停滞的经济发展,使得2012年的大学生毕业薪资仍停留在1997年的水平。屌丝们不是不想离家,实在是离家就会怕饿死;屌丝们不是不想断奶,而是断奶就怕会渴死。长期在家庭的保护中,使得他们缺乏抗压力,被戏称为“草莓族”。
在网络普及的时代里,屌丝们还不到青春期就从网络上了解了性奥秘。过早的视觉震撼,使得他们对真实的世界产生抗药性。他们不愿意与真实的女性交往,却沉迷于虚幻世界的女神崇拜。他们更愿意宅在家里,因为屏幕里的波多野要比志玲姐姐更美丽,与苍老师交流要比出门与女孩交往更刺激,更省钱。
台湾的槟榔西施产生于70年代屌丝的需求。通过槟榔的媒介,屌丝完成了跟西施的接触。但随着屌丝的更新换代,西施们也逐渐与槟榔脱钩。这些都反映出台湾长期以来社会的深刻变化。
(作者纸牌屋系台湾人,现任职于复旦发展研究院)
(注:本文转自“纸牌屋--新浪专栏”,文章观点不代表本网立场)
来源:海外网